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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铭的白月光因为偷人被她丈夫赵老爷扫地出门。他不忍白月光受辱前去理论,却打伤了对方。为求自保,杜铭把我典给赵老太爷做妾。我沦为整个滨州的笑柄。正想投河时,陈家留洋回来的小少爷一把拉住了我。「我缺一个老婆,家中催得甚紧,你与其投河,不如帮我一把?」我抽噎:「难道你愿意娶一个二婚的女人?」他红了脸:「我是假洋鬼子,当然愿意。」1.我想反驳,可一时实在找不出理由。便有些愣然地点点头。没想到我答应的竟如此利落,陈澈瞪大了眼睛,急忙道:「那你不许再寻短见,不然我只能和你冥婚了。」我笑了出来,心里只当他开玩笑。一个留过洋的公子哥怎么会娶我这样的女人?怕是哄我的玩笑话罢了。可他有句话说对了,我不该寻短见,该死的人不是我。我擦干眼泪,朝家走去。见我回来,杜铭赔着笑迎过来:「阿简,赵老爷答应给你一个名分。」我冷笑一声:「做妾,也配叫名分?」杜铭笑意僵在脸上,搓着手:「阿简,我也不想这样。」「可赵家欺人太甚!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折辱芙芙,一时冲动,这才酿成大祸。」不忍心看宁芙被人折辱,所以就把我推进火坑替她受苦。从他提出把我典给赵老爷当妾时,我对他就彻底死心了。「我不同意,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,怎么可侍二夫?」杜铭犹豫再三,开口道:「我给你休书,这样你就不算侍二夫了。」我被气笑了。嫁入杜家后我侍候公婆,扶持小姑从未有过怨言,可现在他竟为了宁芙给我休书,让我给糟老头子做妾。还是一个被典卖过去的贱妾!若我答应那简直是羞我先人。我死死掐着掌心,强咽下不甘:「我不答应,我要与你绝婚。」见我软硬不吃,杜铭没了耐心:「陆简,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能给赵老爷当妾,那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分。」一口气梗在我心口,我急得口不择言:「那这福分宁芙怎么不享?她千方百计嫁给赵老太爷做妾,怎么又去勾搭家里的小少爷,要不是她水性杨花也不至于被赵太太打出来,丢了这福气!」啪!杜铭抓起茶杯摔在我身上,沸水裹着碎瓷片划过我脸颊,留下一道划痕。他上前一步拽着我的衣领,沉了脸:「陆简,芙芙有不得已的苦衷。你再敢诋毁她,别怪我对你不客气。」「还有,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。我是你男人,你就该听我的话。」「我已同赵老爷说好,三日后赵家纳你进门。」说完,他把我推倒在地上,转身大步离开。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,耻辱、绝望几乎要将我压垮。往日老实、能干、忠厚的丈夫竟一夕之间就死了,现在的他就是宁芙身边的一条狗。说亲的赵姨曾告诉我,当年杜铭可是一眼就相中了我。我以为,我们跟那些包办婚姻是不一样的,他多少会对我有点感情。可现实证明,我错了。2.我在房内枯坐一夜。直至第二日天明时,有人从窗缝里塞给我一封信。我急忙拆开,竟是盖了政府大印的绝婚书,上边还有杜铭的亲笔签名。一瞬间,脑海里浮现陈澈那张羞红的脸。我又惊又喜,不知道陈澈是怎么办到的,颤抖着手将它贴身收好。接着,收拾起我的陪嫁来。爹娘精心给我准备的嫁妆,绝不能落到杜铭这种人手里。正忙活着,杜铭就带着宁芙推门进来。见我忙着收拾嫁妆,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。宁芙柔柔开口,眼中是若有若无的怜悯:「姐姐,你在准备嫁妆吗?」我没搭理她,只皱眉盯着她的衣裳。宁芙今天换了一身真丝滚花边儿的旗袍,行动时如粼粼湖光,外搭白狐毛披肩,贵不可言。可她被赵府赶出来时,身上的衣服都被赵太太撕成了破布。毫无疑问,这衣服是杜铭给她买的。见我冷落了宁芙,杜铭当即黑了脸:「芙芙跟你说话,你什么态度,你就这样容不下她?」宁芙眼里蓄了泪,无比委屈地拉着杜铭衣袖。「都是芙芙不好,姐姐怨我也是应该的。」「不要为了我与姐姐置气。」「杜哥哥,你还是赶紧把我们给姐姐挑的嫁妆拿出来吧。」杜铭心疼地拂去宁芙眼角的泪,转身不情不愿扯出一块粗红布丢给我,仿佛我占了什么大便宜。看着这块针脚粗劣的红布,我自嘲一笑。他舍得给宁芙买真丝的衣服,却只拿一块老粗布打发我。「拿着吧,别辜负芙芙的好意。」我一把夺过,将布撕成两半,团成一团丢在地上。「这样好的布,留着你俩大婚的时候给宁芙做嫁衣吧。」杜铭登时恼羞成怒,抢过布一把撕成碎片。「既然不领情,那就别要了。」「杜哥哥,这是给姐姐做嫁衣用的,你把他撕碎了,姐姐穿什么!」宁芙急得直跺脚。可我没错过她嘴角的一丝笑意,见我盯着她,她笑意更甚:「幸好,我当时的嫁衣还留在赵府。要是姐姐不嫌弃,不如跟赵老爷说一声先将就着穿?」求赵老爷给我一件别人穿过的嫁衣,还是小妾穿过的。宁芙是懂怎么恶心人的。看着面前各怀鬼胎的两人,我翻了个白眼:「我不会给赵老爷当妾。」「你们要是没事,赶紧滚!」但两人纹丝不动,似乎笃定我除了做妾没有第二条出路。宁芙捡起已经碎成几片的粗布,不住地惋惜:「既然姐姐嫌弃我,不愿穿我的嫁衣。」「那还是把块布再缝缝补补吧,总归能用上。」我的忍耐到了尽头,什么温良恭俭让全不记得了,一把推开她:「想要的话你自己留着。」这一次我用了十成力,宁芙冷不丁挨了一下,瘫倒在地哎哟哎哟直叫。「我的脚……你不领情就算了……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。」一滴泪要落不落的挂在她的眼角,这幅脆弱模样可把杜铭心疼坏了。眼看他的巴掌又要落我脸上,我死死攥着他手腕:「杜铭,你敢!」「你再敢对我动手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,大家一起下地狱!」杜铭被我的气势震住,讪讪收回手。他抱着宁芙离开的时候,嘴里不住地嘟囔:「悍妇!进了赵府,有你的苦头吃。」宁芙则温顺地伏在杜铭胸前,娇笑道:「别这样说,说不定赵老爷不舍得让姐姐吃苦呢。」3.宁芙这个样子和之前大不相同了。据杜铭说她也是留过洋的。后来宁父过世,继母刻薄,不愿供她读书,便打发她嫁人。杜铭喜欢她,可竟没有上门去提亲。我问过杜铭,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我:「别计较个没完,都过去的事了。」我也猜测过,难不成是宁芙嫌贫爱富看不上杜铭?「杜哥哥,当年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?」隔着房门,宁芙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。杜铭的回答兜头泼了我一盆冰水。「爹走的早,我娘半瘫在炕上,妹妹年幼还在长身体。正是陆简吃苦耐劳,操持一家老小,我才有今天的成就。」「芙芙,要是你嫁给我,我怎么舍得让你吃这个苦。」「你是天边的月,自由的鸟,我怎么敢拉你下泥潭。」我几乎要站不稳,死死咬着唇吞下呜咽声。因为怕宁芙嫁过来吃苦,所以娶我。而我能吃苦……所以有吃不完的苦……宁芙的出现轻易戳破了我自以为幸福的婚姻。出嫁前夜,我孤零零坐在漆黑的屋子里,手指快要将衣袖抓破。这里静的我害怕。屋内屋外都听不到杜铭和宁芙的声音。这几日,他们形影不离。今日去剧院,明日去歌楼,好不快活。而我却还不知道,明天该去哪里。陈澈或许会来,或许不来。想到这里,我嘲讽地扯了扯嘴角。多思无益,正要躺下睡觉,一道做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。「姐姐。」我起身看去,宁芙挽着杜铭站在门口。她蹦蹦跳跳朝我跑来:「看!我们给你买了新婚贺礼哦。」杜铭站在门外,神色晦暗不明。宁芙掏出一只做工粗劣的黄铜镯子,要往我腕上套,手指状若无意地滑过我腕间的银手镯。「我和哥哥特意给你买了黄铜镯子,祝你和赵老爷永结同心。」「不必。」我甩开她的手向屋外走去,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。杜铭却一把拽住了我,攥的我手腕生疼。有那么一瞬间,我以为他后悔了。可他却说:「把你的银镯子留下,那是我娘留给儿媳妇的,你不能带走。」说着,他就要动手来取镯子。我一把撸下那个破烂镯子,抛了出去。「想要就去捡啊。」「你!悍妇!简直不可理喻!」杜铭忙捡了镯子塞给宁芙,达成目的后两人相携离开。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,嫁给杜铭后我自认一片真心,换来的却是无尽折辱。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,竟落得如此下场。我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,最后脚下一绊,跌坐在井边,止不住的流泪。「陆简?陆简!我不要冥婚,你不准跳!」4.黑暗中,我废了好大劲才辨认出来的人是陈澈。「你答应过要嫁给我的的,你,你不能反悔!」他好像很着急,一个劲儿的大喘气。见我不说话,他顾不得礼节,急忙塞给我一个精巧的银圈,上边还缀了颗透亮的石头。我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石头。「这是钻戒。洋人把它当成爱、爱情的象征。」他有些结巴地解释道。爱情?一个留过洋的少爷,会对一个二婚女人产生爱情?我识字不多,但我也知道这很荒谬。我把戒指推回陈澈手里,一字一句:「陈少爷,我不是您取乐的玩意儿,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三番两次戏弄我。」他有些着急了,双手扣着我的肩,正视我。「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,我是真心的。至于原因,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。」「陆简,请你相信我!」他的表情是出乎意料的庄重,这让我有些愣怔。陈澈趁机把戒指和一个小手提箱塞到我手中:「陆简,我希望你嫁给我,以妻子的身份。」「你可以信我。」陈澈走后,犹豫良久,我还是打开了箱子。箱子里是一件白色的……裙子?第二日一早穿上那件裙子后,我还是有些恍惚。听了小半辈子的女则女戒,可现在我竟然穿上了一件如此离经叛道的衣服。若是父亲见了,一定会大骂妖孽。可我,不想脱。我深吸口气,既然决定要嫁给陈澈,那无论如何我都会坚定走下去。可还没等到陈澈,杜铭和宁芙先来了。待看清我的模样后,他怒不可遏:「陆简!你是在咒我死吗!」「大喜的日子,你穿一身丧服,想干什么!」「赶紧脱了!」面对暴跳如雷的杜铭,我平静开口:「不要自作多情,这件衣服不是为你穿的。」宁芙眼中闪过一丝嫉妒,看似善解人意,实则句句拱火:「姐姐,你穿一身丧服赵老爷看到会不高兴的。到时候他为难杜哥哥……那可怎么办?」我嘲讽一笑:「宁小姐不是留过洋吗?怎么,连婚纱也不曾见过?」婚纱这名字还是昨夜陈澈告诉我的,留过洋的宁芙怎么可能不知道,不过是故意恶心我。被戳破心思后宁芙脸色一白,眼看泪珠子又要落下来。杜铭忙将她护在身后:「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!什么婚纱!成何体统,简直有伤风化!说!哪个野男人送你的!」话音刚落,陈澈一把推开房门。「野男人来了,你有意见?」杜铭愣在那里,想不明白我怎么和陈澈攀上了关系。但多年卑躬屈膝的身体比他脑子更快反应,忙弯腰作揖:「陈少爷,有失远迎,莫怪莫怪。」「不知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?」陈澈挺直腰身,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得意。「娶妻。」「我来娶陆简姑娘为妻。」这两句话如平地惊雷,炸的杜铭当场呆住。宁芙率先反应过来,娇呼一声,轻咬下唇故作为难地看我一眼:「可是…陆简姐姐已经答应要嫁给赵老爷了。」杜铭忙跟着附和:「是啊,贱内已经被典给赵老爷做妾,陈公子不要为难我们。得罪了赵老爷,大家都不好过。」陈澈身旁的管家冷哼一声:「什么阿猫阿狗,敢在我们公子面前称老爷?」杜铭和宁芙两人面色双双一白,讪讪闭了口。我理了理裙摆,起身走向陈澈。「我要嫁的人是陈澈,我不认识什么张老爷王老爷的。」「要嫁,你俩去嫁。」「这不可能!」杜铭惊叫出声:「我已和赵老爷签字画押,签的还是死契,你怎么能嫁给别人。」对上我平静无波的眼神,杜铭眼中闪过一抹慌乱。赵老爷不敢动陈澈,收拾一个杜铭却是绰绰有余。到嘴的鸭子飞了,赵老爷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。想明白这点,杜铭差点哭出声来。「阿简!你走了我怎么办!」看着他这副无赖模样,陈澈咬紧了后槽牙。眼看就要误了吉时,我彻底没了耐心。「杜铭,你听清楚。偷人被打出赵府是宁芙,替她出头打伤人的是你!自始至终都与我无关,我要嫁给陈澈,你管不着!」陈澈听到我的话,得意地冷哼一声:「杜铭,你听明白了吗?」说罢从管家手里取过头纱,轻柔地为我盖上,牵着我离开。我正要抬步跟上,杜铭突然冲过来拽住我的裙摆:「陆简,你不能走!我们是夫妻,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嫁人。」「我知道你生我的气,可你也不能冲动嫁给陈澈。他背地里与军方有联系,天天聚众闹事,是兵痞子一个,嫁给他你不会幸福的!」「我不让你去赵家了,你也不能嫁给陈澈。」陈澈眼神一暗,拔出腰间配枪顶在杜铭脑门上。「杜铭,大清亡了。陆简不是你的所有物,她有婚嫁自由的权利,你没资格拦她。」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,吓破了宁芙的胆子。她哆嗦着手拉杜铭衣袖:「杜哥哥,你就放陆简姐姐走吧。」一向厚待她的杜铭这次却推开了她:「没有你说话的份!」杜铭猩红着眼盯着我:「陆简,夫为妻纲。你不能反抗我,听话!」我嗤笑一声:「得了吧,大清都亡了,你还夫为妻纲呢。」「我今日就要嫁给陈澈为妻,不就是和军方有联系吗?哪怕因此被抓砍头,我也绝不后悔!」杜铭瞬间瘫软在地,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。陈澈抱起我,转身离开了束缚我多年的杜家。晴空万里,艳阳高照,是个结婚的好日子。身后,是杜铭撕心裂肺地叫喊。5.虽然已结过一次婚,可看着端坐高堂的陈家父母心里还是恐慌。哪有儿媳妇不受婆婆搓磨的?察觉到我的不安,陈澈安抚地捏了捏我的手,在我耳边轻语:「不怕,万事有我。」我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准备下跪行礼。膝盖刚弯下去,陈母和陈澈就一把将我捞了起来。我不解地看着他俩。陈母笑眯眯开口,不住地冲我使眼色:「傻孩子,现在什么时代了,不兴下跪这一套了。」「今天是你们的大日子。」「敬完茶就早点和澈儿回房歇着吧,那才是正事。」这话听的我脸一红,在一众宾客的贺喜下,我和陈澈完了婚。进入新房后,我低着头不敢看陈澈:「对不起,因为我的事,你费了不少心吧。」他俯身看向我,满脸笑意:「无妨,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。」尽管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可看着他越靠越近的脸,我的心越跳越快,下意识偏开头。他的身躯越靠越近,在我额间落下一吻。正当我以他会有下一步动作时,他却拉开了与我的距离。「阿简,我不会强迫你,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。」说罢,他抱着我和衣而眠。我内心不禁暗暗后悔,早知道不偏头了。第二日醒来,已经是日上三竿。陈澈眼睛仍闭着,细密的睫毛微微抖动,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。生怕吵醒他,我蹑手蹑脚地穿衣。新妇如此懒惰,放寻常人家也少不了一顿搓磨,何况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。正慌乱间,陈澈睁开了眼,一把将我拉入他怀里。他哑着嗓音:「阿简,爹娘还没起,不要去打扰他们。」「你要是没事干,不如……」一时之间房内气氛有些旖旎。话还没说完,陈澈向窗外瞟了一眼不悦地皱眉:「管家,有什么事?」陈管家犹豫的声音在屋外响起:「少爷,那个……杜铭说想见夫人一面。」「他跪了一夜,说见不到夫人就不起。雨这么大,我怕闹出人命。这才……」陈澈垂眼看向我,眼中水光潋滟。「你要见他吗?若是你想,我不会生气……唔。」我仰头覆上他温软的唇。他白皙的耳廓瞬间染上一抹粉色,当即转头开口:「赵管家,想办法让他滚。」看着陈澈的两幅面孔,我不禁笑出声来。他有些气恼:「你笑我?」我没有说话,拉开他的衣领,手指一路向下。他反握住我不安分的手,精致的眉眼满是不可思议:「你来真的?」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,故意瞪大眼睛看着他:「嗯……?莫不是陈少爷有什么隐疾,所以才一而再……」他脸色红透,咬牙翻身将我压在身下:「可是你先的……你……你可别后悔。」昨夜落了雨,暗雨斜风入窗,吹不散一室温软旖旎。一连几日,我和陈澈都腻在一起,不曾出门。酸痛的腰实在是让我出不了门。可杜铭却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,扬言要告陈澈强抢民妻。6.明明他已签了绝婚书,现在又来惺惺作态败坏陈澈的名声,我气急了。陈澈却将我圈在怀里低笑:「阿简是在心疼我吗?」我羞红了脸,两人胡闹好一阵才去见杜铭。他眼角青了一块,嘴边还有干涸的血迹,看上去极为狼狈。我掏出绝婚书展开,他瞬间白了脸:「不可能,我没有签过!不可能!」可绝婚书上确确实实是他的字迹。杜铭愣了一下,转而漏出恍然大悟的神情,他激动地指着陈澈。「是你!是你动的手脚!早在我和赵老爷签字时你就布了局,你真是好手段!」陈澈没有说话,只挑了挑眉,算是默认他的猜测。我皱了皱眉:「你还有事吗?」杜铭被我的态度刺伤,无力地跌坐在地上,眼中闪过一丝哀痛:「阿简,求你放过宁芙。」我冷了脸:「宁芙?她不一直和你在一起吗?关我何事!」见我没有直接赶人,杜铭眼中升起一点希望:「因为你不愿意嫁过去,宁芙被赵家的人抓走了,不过我不怪你。」他顿了顿:「只求你救救宁芙吧,赵老爷残暴,她那么柔弱受不了的。」一旁的陈澈变了脸色。他一把薅起杜铭,将他抵在墙上,怒吼道:「你就知道宁芙宁芙,你眼里可曾有过阿简!宁芙不能吃苦,难道阿简就该受人凌辱吗!」杜铭急忙狡辩:「阿简也是我的妻子,我怎么能不心疼她。可宁家对我祖上有恩,恩人的女儿我不得不帮。我和阿简夫妇一体,她一定能体会我的苦心。」宁芙是恩人的女儿,是柔弱的大小姐,需要被捧在手心。而我就是可以任人揉搓凌辱的杂草。杜铭的心偏到没边了。眼见陈澈要对杜铭动手,我拉住了他摇摇头:「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,你若要报官就去吧。」「还有,宁芙当年是自愿嫁给赵老太爷为妾的,如今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,怨不得别人。」听到我的回答,陈澈满意地警告他:「听到了吗?你再敢来纠缠阿简,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。」我拉起陈澈转身离开,身后传来杜铭失魂落魄的声音:「阿简,你变了。你的温顺、贤良全都没了,你被这个男人带坏了。」我脚步一顿,看向陈澈:「我是个坏女人吗?」陈澈却满意地开口:「你做的很好!独立有主见,比刚开始更有魅力了!」杜铭一听变了脸色。他想不明白陈澈怎么会喜欢这样不温顺的女人,不可置信地跑开了。而我的心也彻底放下来。事到如今我丝毫不在意杜铭的看法,我只在乎陈澈一个。若陈澈不负我,我定会与他携手一生。可若是他变心,我也不会再像之前一般哭哭啼啼要死要活。城内工厂多的是,我还可以去做工养活自己。在他身边见的人多了,我渐渐意识到,女人不必依附男性也能活下去。这样的道理,没读几天书的我都渐渐参透了,可留过洋的宁芙却还是看不清。7.这天,晚饭的时候陈澈还没有回来。放心不下的我偷偷溜出门去寻找。却在后门小巷转角,看见了跪坐在地上的宁芙。「陈哥哥,求您救救我吧。」她比当初被赶出赵家时更落魄了,头发杂乱眼神惊恐,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头。「我在那赵家大院里,他们拿我当猫,当狗,当耗子,就是没拿我当人!」「明明只要你一句话,你就能把我救出来,求求您了。」她抱着陈澈的腿,哭得不能自已。隔着一小段距离,我听到陈澈说:「你先起来,我可以救你。」我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,连手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。往日被杜铭和宁芙联手折磨的屈辱再次涌上心头。宁芙没想到陈澈这么容易就松了口,赶忙擦干眼泪期待的看着他。却听陈澈缓缓开口:「城西有一家纺织厂,若你愿意我可以想办法替你要一张绝婚书,你去厂里当女工也能养活自己,不必再回赵家。」宁芙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,惊叫出声:「我怎么能去当一个低贱的女工?」见她执迷不悟,陈澈摇摇头拔腿就要走,宁芙如梦初醒般哭喊:「陈哥哥,你不能走!我不要去当女工,为什么不让我入府呢?哪怕去陈府当一个低等的烧火丫头,我也愿意!求求您了。」她想当的哪里是烧火丫头,她明明是想进来当太太。我正准备出手将她扯开,赵家的人先一步赶到。看到那些人,宁芙惊恐地往陈澈身后躲,嘴里不断发出尖叫。赵管家一挥手,两个粗使婆子就将宁芙捆好塞上了马车。「陈少爷,家里的丫头不懂事,惊扰了您,望海涵。」宁芙在车上挣扎不已,发出呜呜的喊叫,希望陈澈能从赵管家手里救下她。「为什么不救我,你不是自诩进步青年吗!救了那么多人,为什么不肯多救我一个!」可他没理只是朝躲在暗处的我走来:「想听什么?不如回去后直接问我。」鬼使神差的我没有跟他走,反而问了一句:「为什么不救宁芙?」陈澈半蹲在我面前,弹了我一个脑瓜崩:「这世道需要救的人的人太多了,我没精力救一株菟丝花。」我捂着脑袋瞪他:「可你救了我。」他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发:「你和她不一样。」听到这话我本该高兴,可心里却莫名难受。我声音闷闷:「她这样回去,会被打死吗?」陈澈默了一瞬:「我想办法让人放了她,之后的路如何走全靠她自己。」「愿她不要辜负你的一片苦心。」这一闹本以为能清净几天。可我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。说不清楚是因为陈澈,还是宁芙。还没等我想明白,王警长却找上了门。「陈太太,麻烦您去认个尸。」8.王警长带着我七拐八绕,最后又进了杜家。眼前的场景震惊的我说不出话,往日的几间瓦房如今竟化为一片焦土。两个小警察抬了两具尸体过来。强忍恐惧掀开白布的一角,看到尸体手腕上熟悉的银镯子,我惊恐叫出声:「宁芙!是宁芙!」陈澈赶将我抱在怀里,安抚地拍着我的后背。「陈夫人,您再看看这具。」那具尸体哪怕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,是杜铭。确认无误后,王警长挥手让人抬走了尸体。「打扰了,陈太太。」我喉咙发紧:「能告诉我,他们是怎么……出事的吗?」结合邻居的口供,王警长初步判定火是宁芙放的。宁芙是怎么逃出来的?难道是陈澈暗中动的手?我抬眼看向陈澈,他摇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。「不是我,我还没来得及出手。」不是陈澈?我有些讶然,宁芙一介弱女子,是怎么三番五次地从那高墙大院里逃出来。王警长沉默了一瞬,抬眼瞄了陈澈一眼,有些为难的开口:「赵管家帮她逃出来的。」「赵管家?赵管家怎么会帮她?」看到那年轻警长涨红的脸,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。宁芙她……大概是用自己作为交易,这才走了赵管家的门路。从赵府逃出来后,她无处可去,又不愿做工养活自己,只能去投奔杜铭。虽说杜铭对宁芙的态度已不比从前,可也并非完全绝情。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?陈澈皱眉开口,说出了他的看法。「杜铭是对宁芙有情不假,可他更固守封建伦理。」「一个弱女子几次三番从赵家跑出来,即使是杜铭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。」「接受被赵家赶出来的宁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,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,无法使杜铭接受宁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贞。」我似乎有些明白:「所以,杜铭对宁芙的嫌弃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连日的折磨已经让宁芙濒临崩溃,而杜铭彻底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。」走投无路的宁芙一把火带着杜铭走了。我不由得有些唏嘘。我怨过宁芙,恨过她,可从没想过她会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。这世道对女子严苛,男人能三妻四妾,休妻典妻,可女人只能守着一个男人。这男人让她笑,她便笑,让她哭,她便哭。若是这男人不要她了,她只能去投河、悬梁,一把火烧了自己。连宁芙这样留过洋的女子都不能完全避开。若当时没有陈澈,那我也只能去投河。想到这里,我停下脚步,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。陈澈怜惜地捧起我的脸:「现在不是旧时代了,三从四德、三纲五常就该被扫进垃圾堆里去。」「女人也是人,男人自己能活,女人也能。宁芙落得这种下场,既有时代的原因,也与她一味依附别人的软弱心志有关。」顿了顿,他又说道:「阿简,我从未低估过女人的力量。」9.我的内心猛地一颤,好奇道:「是洋人教你的吗?」他弯了好看的眉眼,郑重告诉我:「不是洋人教我的,是我从一个小姑娘身上学来的。」「小姑娘?」「对!」我莫名有些醋意,酸溜溜开口:「哪个小姑娘?她那么好,你为什么不娶她。」说完这话,我心里就有些后悔。可陈澈只是加深了笑意,像个斗胜的大公鸡:「我娶到了。」我一时转不过来弯儿。他把我拉在怀里,娓娓道来:「我留洋时,少年意气,曾跟着先进领袖偷偷潜回国闹起了革命。」我坐直身体,又被他按了回去。「你这么大胆啊。」「那可是。」他的声音无端有些落寞:「可惜后来败了。我的好友、同志被杀的一个不剩,在他们的掩护下,只有我逃了出来。」「当时我万念俱灰,想着不如投河死了算了,还有什么脸面苟活着。」「许是我命不该绝,走到河中央时,从天而降的一巴掌,狠狠打醒了我。」他摸了摸自己的脸,感慨道:「那巴掌,可真辣啊。」这故事,好像有点熟悉。眼前陈澈的脸渐渐与记忆中那个年轻人重叠。那年,我刚刚嫁给杜铭。婆婆搓磨我,无数个早晨我坐在河边一边哭一边洗衣服。就这样我遇见了行尸走肉般的陈澈。眼见那个年轻人就要走到河中心,不管我怎么喊都不应声。急眼的我爆发了此生最大的力量,跳起来给他一巴掌。「有什么想不开的!」他被我一耳光打懵,愣愣看着我。我想开口劝他,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几句像样的话,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不搭噶的:「活人哪能让尿憋死。」他还是没反应,我咬咬牙:「你一个大男人,有手有脚还有自由,为什么要寻死。」「你看我,丈夫待我不好,婆母搓磨,我连选择人生的权利都没有,依旧在活着。我一个女人都能活,你有什么活不下去的。」「时局那么乱,大男人应该去投军,去报国,你在干什么!」陈澈没有说话,眼眶却越来越红,他哽咽:「我的同志都没了,我要怎么报国?我还有什么脸面……」没想到我的安慰反而戳了他的肺管子,我傻了眼,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来赔罪。「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要不我来当你同志。」「要不我来当你同志。」陈澈学着我的腔调重复了一遍,我发疯一般捂着耳朵,羞得满脸通红。「你不要说了!别说了啊!」他把我圈在怀里,下巴搁在我的头上,语气缱绻:「为什么不能说?很有道理啊。」「那时的你勇敢,有主见。你一掌打醒了我,我继续去留学、读书,以待来日。若没有你,我怕是早就活不成了。」说着他沉默了。再开口时,语气夹杂一丝委屈:「所以回国后看到你要跳河,我的心就像刀剜一样难受。我不明白你经历了多大的难处,才会去投河。」他的话惹的我也有点难过。刚想开口,却又听他说:「原本我不打算打扰你的,我做的事,太危险了。我舍不得让你陪我冒险。」「可杜铭,欺人太甚,绝非良配。我实在忍不住,这才娶了你。」「阿简,对不起,打扰了你本该平静的生活。」我急忙开口表明心迹。「我不后悔,我会陪你直到最后。」他把我抱的更紧,头埋在我的颈窝。良久,湿热的触感传来。「阿简,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?」我笑着开口:「赡养双亲、去做工、去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。」「我要做的事有很多,不会哭哭啼啼寻死觅活,我会担起我的责任。」「阿澈,不要小看我的力量。」良久,我听到他说:「时局飘摇,生离死别已是常事。阿简,我答应你,除了死亡,我们再不会分开。」我在心里默念,除了死别,我们再不分开。
更新时间:2025-04-16 22:43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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