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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苏曼，你疯了？放着城里好日子不过，非要去乡下刨土？」我爸气得把报名表摔在我脸上。我妈在一旁抹眼泪。未婚夫顾亦沉更是攥着我的手腕，嗓音嘶哑。「曼曼，别闹了，跟我回家。」我看着他们，只觉得可笑。就是他们口中的「好日子」，上辈子把我送进了火场，尸骨无存。1 重生我重生了。在被大火吞噬，活活烧死的那一刻，我回到了 1975 年。鼻息间没有呛人的浓烟，只有我妈身上淡淡的雪花膏味儿，和我爸暴怒的喘息声。他把一张申请表狠狠摔在我脸上，纸张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，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。「苏曼，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？我托了多少关系，求了多少人情，才让你留在城里，你现在要去下乡？」这疼痛如此真实，将我从死亡的余烬中彻底唤醒。我妈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死死拽着我的胳膊。「曼曼，你听爸妈的话，别犯浑。乡下多苦啊，你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？你是不是跟亦沉闹别扭了？妈去说他，妈让他给你道歉！」我们家的争吵声，引得对门的王婶探出了头。「老苏，这又是怎么了？曼曼多好的闺女，可别骂她。」我爸正在气头上，嗓门更大了几分。「你问问她自己干的好事！放着城里的铁饭碗不要，非要去乡下刨土，这不是疯了是什么！」王婶一脸震惊，看着我，满眼都是不可思议。上一世，我就是这样，活在所有人的眼光里，活在他们为我设定的“好命”剧本里。我爸是厂里的一个小领导，我妈是家庭主妇，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嫁得好，给他们长脸。而厂长的儿子顾亦沉，无疑是最佳人选。可他们不知道，那场婚姻，那座城市，对我而言就是一座华丽的坟墓。顾亦沉心里，始终藏着一个白月光，林瑜。他一边享受着我的照顾，一边心安理得地对林瑜有求必应。直到那场大火，我和林瑜都被困在仓库里。滚滚浓烟中，我看见顾亦沉疯了一样冲进来，毫不犹豫地抱起了林瑜。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。我的腿被倒塌的货架压住，只能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火光里。皮肤被灼烧的剧痛，和心脏被碾碎的痛，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。所以，这一次，我要下乡。我捡起地上的申请表，语气平静而坚定。「爸，妈，我已经决定了。」正在这时，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顾亦沉来了。他穿着一身挺括的蓝色工装，额上带着薄汗，显然是跑过来的。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。「曼曼，别闹脾气了，行吗？」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，声音嘶哑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。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，献宝似的递过来。「你看，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。别生气了，跟我回家。」桂花糕……上一世，我被烧得面目全非，他抱着林瑜从火场出来后，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一包桂花糕安抚她。因为林瑜说，她被吓到了，想吃点甜的。我看着那包桂花糕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，只想呕吐。2. 决裂前夕我看着他。看着这张上一世让我爱到痴狂，最后也让我死不瞑目的脸。心里没有爱，也没有恨，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。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，顺带将那包桂花糕挥落在地。「顾亦沉，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。」他愣住了，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散落的糕点，更不敢相信我会这样做。以往，只要他稍微放低姿态，我就会心软，会立刻扑进他怀里。他眼底闪过一丝受伤，随即又被急切所取代。「曼曼，你还在为林瑜的事生气？」他急切地解释，「我跟她真的没什么，那天送她回家只是因为她崴了脚，天又黑，我不放心。你别胡思乱想，好不好？」又是这套说辞。上一世，我就是被他这副真诚的模样骗了过去。可现在，我只觉得无比讽刺。我没有理会他，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。他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，堵在我的房门口，当着我爸妈和还没散去的邻居的面，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。「曼曼，我知道是我不对，我不该瞒着你去送林瑜。我跟你道歉。」他声音不大不小，正好能让整个楼道都听见。「你别跟我置气了，我们下个月就去领证结婚，好不好？婚房我都看好了，就在厂区最好的那栋楼。」这番话，瞬间引爆了周围的议论。「哎哟，亦沉这孩子，多有担当啊！」「是啊，小曼真是好福气，厂长家的新房都准备好了！」我爸妈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，我妈更是喜笑颜开，用力推了推我。「你听见没？亦沉都说到这份上了，你还想怎么样？快答应啊！」我看着顾亦沉，只觉得一阵恶寒。他不是在求我，他是在逼我。他用婚姻，用舆论，用所有人的期待，筑起一座新的牢笼，想把我死死困在里面。如果我今天不答应，那我就是那个不知好歹、辜负深情的坏女人。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我冷冷地看着他，一字一句地开口：「顾亦沉，你听不懂人话吗？我说，我，要，下，乡。」说完，我不再理会他僵住的表情，也不再看我父母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，用力关上了房门，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。3. 林瑜的假面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整整一天。门外，我爸的咆哮、我妈的哭劝、顾亦沉的“深情”告白，轮番上演。我充耳不闻，只是平静地规划着我的未来。我知道，这一步棋，走得异常艰难。但我别无选择。晚饭时分，外面终于安静了。我以为他们放弃了，没想到打开门，却看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。林瑜。她穿着一件时髦的碎花连衣裙，衬得她皮肤白皙，腰肢纤细。她正亲热地挽着我妈的胳膊，巧笑嫣然地劝着什么。顾亦沉坐在一旁，眼神温柔地看着她，那是我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光彩。而我爸，竟然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。这幅画面，刺得我眼睛生疼。看到我出来，林瑜立刻松开我妈，迎了上来，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关切。「小曼，你终于肯出来了，可把我们担心坏了。」她说着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，递到我面前。「这是亦沉哥托我给你买的，他说你爱看书写字，怕你闹脾气把自己的本子撕了。你看，他多疼你。」她的话，看似在替顾亦沉说话，实则每一句都在往我心上扎刀子。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他的温柔和体贴，而我，只能得到这些“补偿”和“施舍”。我妈在一旁附和道：「是啊曼曼，你看看，小瑜多懂事。你跟人家学学。」我看着林瑜那张看似无害的脸，心里冷笑。上一世，就是这个女人，在我死后，迅速地取代了我的位置，成了顾太太。我没有接她手里的东西，只是淡淡地看着她。「林瑜，这里是我家，好像没请你来吧？」林瑜的脸色一僵，眼眶瞬间就红了，委屈地看向顾亦沉。「亦沉哥……我……我只是想来劝劝小曼……」顾亦沉立刻站了起来，皱眉看着我。「苏曼，你什么态度？小瑜是好心来看你，你怎么能这么说话？」我爸也一拍桌子。「不像话！苏曼，马上给小瑜道歉！」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，他们都在指责我，都在维护林瑜。我成了那个唯一的恶人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疼得我快要无法呼吸。我忽然笑了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「好，真是太好了。」我转过身，不再看他们，再次把自己关进了房间。这一次，我连门外的争吵声都听不到了。我只知道，我必须用最激烈的方式，斩断这一切。4. 绝食抗争接下来的几天，我过上了囚徒一般的生活。每天三餐，我妈会从门下面的小窗口递进来。她总是红着眼圈，一遍遍地劝我。「曼曼，你跟爸服个软吧，啊？你这样犟下去，吃亏的还是你自己。」我只是沉默地接过饭菜，一言不发。期间，顾亦沉也来过几次。他隔着门，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恳求。「曼曼，我知道我错了。是我不好，我没处理好林瑜的事，让你受委屈了。」「你开门好不好？我保证，以后再也不会了。我会跟林瑜保持距离，我只对你好。」这些话，若是放在从前，足以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。可现在听来，只觉得虚伪又可笑。一个计划，在我脑中慢慢成形。我开始绝食。起初，我妈还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。「曼曼，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，快把饭吃了。」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，连眼睛都懒得睁开。第一天，第二天……到了第三天，我妈终于慌了。她哭着拍打我的房门。「曼曼，你开门啊！你别吓妈妈！你想怎么样，你跟妈说，妈都答应你！」门外的顾亦沉也急了，开始哐哐撞门。我爸的吼声夹杂在其中。「反了她了！我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！」我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弱，头晕眼花，眼前阵阵发黑。在半梦半醒之间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大火里，灼热的空气，呛人的浓烟，还有他毫不犹豫的背影。不，我不能输。我一定要离开这里。到了第四天，我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，甚至出现了休克的症状。我妈彻底崩溃了，她不顾我爸的阻拦，请来了厂里的医生。事情闹大了。家丑不可外扬，我爸最看重的就是脸面。现在，他“逼女成婚导致女儿绝食病危”的消息，像长了翅膀一样，在整个家属院传开了。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，房门「砰」的一声被撞开了。我爸、我妈、顾亦沉，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，全都冲了进来。看到我惨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，我妈当场就哭了。「我的女儿啊！你怎么这么傻啊！」顾亦沉冲到床边，端起桌上的水杯就想喂我。「曼曼，喝点水，快喝点水！」在他靠近的瞬间，我用尽全身力气，一把将他推开，水杯摔在地上，四分五裂。「别……碰我……」我虚弱地开口，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我爸揣着户口本的那个口袋。「把……户口本……给我……」我爸的脸色铁青，嘴唇哆嗦着，显然也在天人交战。他身后的顾亦沉哀求道：「叔叔，给她吧，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！」我只是看着我爸，一字一句地重复。「给……我。」我的眼神里，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。我爸被我看得浑身一颤。他知道，如果他今天不给，我可能真的会死在他面前。最终，他颓然地垂下肩膀，像是瞬间老了十岁。他颤抖着手，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深红色的本子。「我给你……我给你还不行吗……」他把户口本递到我面前，眼泪流了下来。「你这又是何苦啊……」我抓过户口本，紧紧地攥在手里，像是攥住了我的救命稻草。然后，我眼前一黑，彻底失去了知觉。5. 火场之问我醒来时，人已经在医院了。手上打着点滴，葡萄糖正一滴滴地注入我干涸的身体。我妈守在床边，眼睛又红又肿。见我醒了，她连忙握住我的手。「曼曼，你终于醒了，吓死妈妈了。」我转了转头，没看到我爸和顾亦沉。「他们呢？」「你爸去给你办手续了，亦沉……回去给你熬粥了。」我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。「曼曼，你爸他……他托人加急给你办了下乡的手续，公社的章都盖好了。他说，既然留不住你，也就不留了。」我心里一沉，知道这事成了。我爸这是彻底对我失望，用这种方式和我做了了断。也好。出院那天，顾亦沉来接我。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，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。他默默地接过我手里的包，一路上都沉默着。快到家时，他才哑着嗓子开口。「曼曼，非走不可吗？」「是。」「就因为林瑜？」我停下脚步，转头看着他。阳光下，他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和不解。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。他到现在还以为，我只是在跟他闹脾气。他根本不知道，他亲手将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「顾亦沉。」我平静地叫他的名字。「我问你一个问题，如果有一天，我和林瑜都被困在火场里，你会先救谁？」他愣住了，像是被我的问题问住了。他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看着他这副样子，我心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念想，也彻底化为了灰烬。看，他甚至不敢给我一个虚假的承诺。在他的潜意识里，他已经做出了选择。我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了一个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悲哀的笑容。「你看，你根本答不上来。」我转过身，不再看他。「所以，别再问我为什么了。」回到家，我爸把盖好章的申请表和户口本放在我面前。他的态度依旧冷硬，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无力和妥协。「东西给你，你想什么时候走，就什么时候走。」说完，他转身进了房间，再也没出来。我知道，他还在生我的气。但我别无选择。6. 告别城市离开的日子定在三天后。那三天，家里安静得可怕。我收拾着行李，把所有和顾亦沉有关的东西都留了下来。那些他送我的发卡、围巾，还有我们一起拍的照片，我都把它们收进了一个盒子里，放在了床下。就让这些东西，连同我那愚蠢的、死过一次的爱情，一起被封存在这里吧。离开那天，是个阴天。爸妈把我送到火车站，一路上，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。站台上挤满了去往各地下乡的知识青年，还有来送行的家人。哭声、叮嘱声、汽笛声混杂在一起，充满了离别的伤感。我妈终于忍不住，拉着我的手哭了起来。「到了那边，要好好照顾自己，记得按时吃饭，别跟人起冲突……」「知道了，妈。」我拍了拍她的手，眼眶也有些发热。我爸站在一旁，板着脸，眼圈却是红的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用手帕包好的钱，塞到我手里。「拿着，穷家富路。」我鼻子一酸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就在这时，顾亦沉穿过人群，朝我跑来。他跑到我面前，气喘吁吁，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，里面装着苹果和橘子。「曼曼，我……我来送送你。」他把网兜递给我，眼神复杂地看着我。「到了那边，记得给我写信。」我没有接，只是淡淡地看着他。「不必了。」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，脸上血色尽失。「为什么？」为什么？我看着他，忽然很想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他。想告诉他那场大火，告诉他他是如何抛下我，告诉他我有多恨他。但话到嘴边，我又咽了回去。火车发出了即将启动的鸣笛声。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的父母，然后转身，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火车。顾亦沉在我身后大喊。「苏曼！」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恐慌。我没有回头。火车缓缓开动，将站台上的一切都甩在了身后。透过车窗，我看见顾亦沉绝望地追着火车跑，也看见了不远处，站在人群边缘的林瑜。她没有哭，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胜利者的微笑。我靠在车窗上，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物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再见了，顾亦沉。再见了，我那死去的爱情。新的生活，开始了。7. 农场新生我被分配到东北的一个偏远农场。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苦。住的是四面漏风的大通铺，几十个女知青挤在一起，空气里混杂着汗味和各种奇怪的味道。吃的是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和咸菜，偶尔有点菜汤都算是改善伙食。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下地干活，割麦子、种玉米、挑大粪，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。手上很快就磨出了厚厚的茧子，皮肤也被晒得黝黑粗糙。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苦。比起上一世在城里过的那些看似光鲜，实则处处受制于人、卑微到尘埃里的日子，现在这种靠自己双手吃饭的生活，让我觉得无比踏实和自由。我断绝了和城里的一切联系，没有给任何人写过一封信。转眼，两年过去了。1977 年，恢复高考的消息像一阵春风，吹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。农场里所有人都沸腾了。我也一样。我知道，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最好机会。我开始拼命地复习。白日里，汗水浸透衣背，在田垄间直不起腰是常态；到了夜晚，窑洞里同屋的鼾声此起彼伏，我却要靠着墙角，在摇曳昏黄的煤油灯下与书本死磕。油灯烟火呛人，熏得眼眶发涩，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，试图分享我这一点点可怜的光亮。农场的活儿重，有时累得眼皮打架，端着手抄的公式笔记就栽了过去，第二天醒来，脸上还印着蓝墨水的模糊字迹，手脚也因蜷缩太久而麻木不堪。但我咬咬牙，揉揉眼睛，又是一个新的开始。我知道，这是我唯一的路。一天，我收到了一封信，是农场里一个和我关系还不错的女知青转给我的。信是从老家寄来的，是一个过去的老邻居写的。信里除了问候，还用大半的篇幅，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顾亦沉和林瑜的婚礼有多么风光，说厂长的儿子娶了纺织厂的一枝花，真是郎才女貌。但信的末尾，她又悄悄加了一句：「不过我看那林瑜，好像总是不太高兴的样子，对亦沉也是爱搭不理的。这日子啊，怕是没表面上那么好过哦。」我看完信，随手就把它扔进了火堆里。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不好，与我何干？我成功了。我考上了首都最好的一所大学。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，我在农场的田埂上，迎着风，又哭又笑。我终于，靠自己的努力，挣脱了命运的枷锁。去大学报到前，我回了一趟家。两年不见，爸妈都老了很多，头发也白了。看到我，他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，只是拉着我，一遍遍地看。我知道，他们原谅我了。我也终于可以，心无芥蒂地拥抱他们。8. 重逢旧梦大学的生活，精彩而充实。我像一块海绵，疯狂地吸收着知识。毕业后，我凭着对未来政策走向的模糊记忆，一头扎进了刚刚兴起的外贸行业。几年后，我更是抓住了改革开放的浪潮，辞职下海，创办了自己的公司。我的事业越做越大，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女强人。一次去南方出差，我在下榻的宾馆里，意外碰到了当年写信给我的那个老邻居。她见到我，又惊又喜，拉着我说了半天话。说起顾亦沉，她更是打开了话匣子。「你是不知道啊小曼，你走了以后，那顾亦沉跟林瑜就结了婚，但日子过得一地鸡毛！那林瑜花钱如流水，根本不是过日子的人。后来纺织厂倒闭，两人都下了岗，林瑜卷了家里所有的钱，跟一个香港来的大老板跑了！」她压低声音，一脸幸灾乐祸。「最惨的是顾亦沉，想做生意翻本，结果被人骗得精光，欠了一屁股债，现在就是个彻底的废物点心！人人都说，他是有眼无珠，丢了你这块宝，捡了林瑜那根草！」我听着，礼貌地笑了笑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。可人生，没有如果。回到我所在的城市后，我刚参加完一个重要的商务谈判，从酒店出来。天正下着小雨。司机把车开到门口，为我撑开伞。在上车前，司机忽然低声提醒我：「苏总，旁边那个男人……好像在附近徘徊好几天了。」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，正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，死死地盯着我。见我看过去，他浑身一震，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。他浑身湿透，头发凌乱，脸上满是胡茬，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。是顾亦沉。他拦在我的车前。「曼曼……」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「真的是你……我终于找到你了……」9. 顾亦沉的忏悔我看着他，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，早已不见了当年的意气风发。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，脚上是一双沾满泥水的球鞋。「先生，你认错人了。」我淡淡地开口，绕过他准备上车。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，力气大得惊人。「我没有认错！你就是苏曼！」「我知道你恨我，你怪我。当年你为什么突然就要走？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……」他的情绪很激动，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。我的司机皱眉上前。「先生，请你放手。」顾亦沉却不肯，他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悔恨和痛苦。「曼曼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好不好？我跟林瑜已经离了，我什么都没了……」「我后悔了，曼曼，我真的后悔了！」他声音嘶哑，带着哭腔，「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走，我不该放你走！如果你没走，我们结了婚，凭我父亲的关系，凭你的聪明，我们一定能过得很好……不像林瑜，她根本……她毁了我的生活！你走了以后，我才发现，我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了……我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！」我心中毫无波澜，甚至觉得有些可笑。他后悔的，从来不是伤害了我，而是他自己的人生，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顺风顺水。我用力甩开他的手，眼神冰冷。「顾亦沉，收起你那套可笑的表演。」「你后悔的，不是放我走，而是你娶了林瑜之后，过得不如意罢了。」「如果她能让你平步青云，你今天根本不会站在这里。」我的话，像一把刀，精准地剖开他伪善的外衣，露出里面不堪的内里。他脸色煞白，嘴唇颤抖着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我冷笑一声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车子缓缓启动，顾亦沉疯了一样追了上来，拍打着我的车窗。「曼曼！你听我解释！我爱你啊！我爱的人一直是你！」我让司机停下车，摇下了车窗。我看着他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，平静地问：「你的爱？就是在大火里，会毫不犹豫地先救别人的那种吗？」他瞬间僵住了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，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恐惧。仿佛在听一个闻所未闻的恐怖故事。「火……什么火？曼曼，你在说什么？」我看着他这副样子，满意地笑了。我就是要让他带着这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，在悔恨和不解中度过余生。这比任何报复都来得更痛快。「开车。」我摇上车窗，隔绝了他所有的声音。从后视镜里，我看到顾亦沉的身影越来越小，最后跪倒在雨中，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。我收回视线，靠在座椅上，闭上了眼睛。一切都结束了。10. 自由之光某个周末的午后，阳光正好。我陪我妈在院子里晒太阳。她给我递过来一杯茶，忽然问我。「曼曼，这么多年，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？」我笑了笑，摇了摇头。「一个人挺好的。」经历了那场焚心刻骨的爱恋和背叛，我对感情已经失去了兴趣。我的人生，不再需要另一个人来定义价值。我自己，就可以活得热烈而精彩。我妈看着我，眼神里有心疼，但更多的是释然。她没再说什么，只是握住了我的手。我知道，她懂我。傍晚，我独自一人开车去了海边。晚霞将天空染成了瑰丽的橘红色，海风吹拂着我的脸颊，带着一丝咸湿的气息。我脱掉鞋子，赤脚走在柔软的沙滩上。身后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，又很快被潮水抚平，不留痕迹。就像我的过去。那场大火，那个叫顾亦沉的男人，那些爱与恨，都已经被时间的海浪冲刷干净了。我的人生，早在踏上那趟北上列车的时候，就已经翻开了全新的篇章。我抬头，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，一轮红日正缓缓沉入海平面。明天，又将是崭新的一天。而我，苏曼，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生存的菟丝花。海风将我的长发吹起，夕阳的余晖在我身上镀上一层金边。我深吸一口自由而清冽的空气，心中一片宁静与开阔。曾经，我以为爱情是天，是地，是全部。如今我才明白，真正的光亮，源于自身。我是苏曼，我是我自己的太阳，无需借光，亦能光芒万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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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：2025-06-11 19:18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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