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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王德发,45岁,人称“建材王总”,钻石王老五。在足疗店遇见林诗妍时,她正拒绝客人加钱陪酒的要求。我替她解围,从此只点她的钟,充卡砸钱,劝她辞职专心学业。“王总,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她总这样问。后来我为她在大学旁租了豪华公寓,她成了我的金丝雀。直到毕业那天,我亲眼看见她挽着黄毛接吻。我笑着继续画饼:“宝贝,等公司上市就给你买别墅。”当她拿着孕检单出现时,我立刻给她买了房。房产证到手第二天,她消失了。手机弹出新闻:“某大学生见义勇为,重伤需天价手术费。”配图里,病床上躺着的正是那个黄毛。我翻出购房合同笑了——上面写着“赠予可撤销”。1 钻石王老的烦恼我叫王德发,今年稳稳当当地卡在四十五岁这个坎上。江湖上混久了,人送外号“AAA建材王总”,前面那三个字母“A”据说是我当年喝多了,硬让手下员工给我改的通讯录备注,意思大约是“顶级”、“头牌”、“牛逼哄哄”。这外号粘在脑门上,甩都甩不掉,时间一长,倒也挺顺耳。钻石王老五?那是别人硬往我头上扣的帽子。真相是,我王德发,光棍一条。不是不想找,是特么的实在难找。跟我年纪差不多的那些,眼角眉梢的皱纹能夹死苍蝇,说话做事那股子“过来人”的劲儿,熏得我脑仁疼。我喜欢年轻的,水灵灵的,脸蛋能掐出水,腰肢细得一把能握住,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那种。可问题是,这种小嫩苗,她图我什么?图我头发日益稀疏的头顶?图我腰上那一圈忠诚的下岗再就业脂肪?还是图我钱包里那点叮当作响的铜臭?每次想到这儿,心里就有点打鼓。钱这玩意儿,我确实有,可也不想当个冤大头,被人当凯子钓啊。2 足道邂逅那天晚上,纯粹是被几个难缠的客户灌得七荤八素,胃里翻江倒海。他们吵吵着要去“放松放松”,就近就拐进了这家挂着“龙悦足道养生”招牌的店。名字倒是起得仙气飘飘,里头灯光却调得暧昧不明,空气里浮着一股廉价的香薰味儿,甜得发腻,还混杂着消毒水和隐约的脚丫子气息。我瘫在宽大得过分的按摩沙发里,眼皮重得抬不起来,只想赶紧找双手把我这灌满了酒精的脚底板捏捏,好让我清醒点滚回家。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,光线溜进来,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。她低着头,手里稳稳端着个深棕色的木盆,盆沿还氤氲着热气。灯光昏黄,恰好落在她侧脸上,皮肤白得晃眼,像刚剥壳的荔枝,鼻梁秀气地挺着,嘴唇抿成一条略显紧张的直线。“老板好,请换鞋。”声音不大,清凌凌的,带着点南方水乡的软糯,像羽毛轻轻扫过耳膜。我勉强睁开糊满酒意的眼,嗯了一声。她蹲下身,动作麻利地把木盆放在我脚前的地垫上,水温似乎调得刚刚好。那双小手浸入水里,力道适中地开始揉捏我酸胀的脚踝,指腹带着薄茧,一下一下,精准地摁在穴位上,奇异地缓解了胃里的翻腾和脑壳的胀痛。“手法可以啊,小姑娘。”我舒服地哼了一声。她没抬头,只是小声说:“谢谢老板,在学校学过一点基础的。”灯光掠过她的领口,那里别着一枚小小的、不起眼的校徽。“哟,还是个大学生?”旁边一个腆着啤酒肚的客户来了兴致,他姓赵,油腻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逡巡,“难怪看着不一样,水灵!贵姓啊?”“姓林,林诗妍。”她依旧低着头,声音更低了。“林妹妹好!”赵胖子嘿嘿笑起来,一股子酒气喷薄而出,“光捏脚有啥意思?这样,赵哥我额外加钱,一会儿下了钟,陪赵哥出去喝两杯,唱唱歌,放松放松嘛!大学生,见见世面!”他说着,一只肥厚的手掌就作势要往她搁在盆沿的手背上拍。林诗妍像被烫到一样,猛地缩回手,身体也跟着往后一倾,差点坐倒在地。盆里的水被她带起一阵晃动。她抬起头,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惊惶的水汽,脸颊涨得通红,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粉色。“不…不行的,老板。”她声音发颤,带着点哭腔,“店里…店里规定不能出去的,我…我只做正规足疗。”“啧,规定是死的,人是活的嘛!”赵胖子不依不饶,笑容变得有些猥琐,“加钱!加钱懂不懂?陪赵哥出去玩玩,比你在这捏一个月臭脚丫子挣得都多!”“对不起,真的不行……”林诗妍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,身体缩得更紧了,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兽。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。另外两个客户看戏似的笑着,没人出声。赵胖子脸上的横肉抖了抖,眼看就要挂不住。一股邪火猛地从我胃里顶了上来。不知道是酒精上头,还是刚才那几下确实捏得我舒坦了,又或是她眼中那份惊惶无措让我想起了点别的什么。妈的,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?“老赵!”我嗓门提了起来,带着酒后的粗粝,“差不多得了!喝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?人家小姑娘说了只做正规的!要喝酒是吧?老子陪你喝!走,换个场子,今晚不把你喝到桌子底下去,我王字倒过来写!”我“腾”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,动作有点猛,眼前晃了晃。我指着赵胖子,眼神估计挺凶。赵胖子被我吼得一愣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。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“王总”会为了个洗脚妹翻脸。另外两个客户赶紧打圆场:“哎哟王总消消气,老赵喝多了,胡咧咧呢!”“对对对,继续按,继续按!小林是吧?好好给我们王总按!”赵胖子悻悻地哼了一声,到底没再纠缠,重重地坐回沙发里,嘴里还兀自嘟囔着“不识抬举”。林诗妍依旧蹲在那里,头埋得更低了,肩膀微微耸动。我看不清她的表情,只看到她飞快地抬起手背,在眼角用力擦了一下。那一下,像擦在我心尖上,莫名地有点刺挠。那晚之后,我这双脚像是认准了“龙悦”八号包厢,也认准了林诗妍这双手。应酬推不掉的酒局一散,我就让司机拐个弯,直奔这儿。每次进门,前台小姑娘都心领神会:“王总来啦?八号空着呢,诗妍马上就到!”林诗妍每次推门进来,脸上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、受宠若惊的笑。动作越发轻柔,话却不多,只是在我偶尔问起时,低声回答几句。她学设计的,学费不便宜,家里是西南山区的,负担太重,只好晚上出来打工。说这些时,她长长的睫毛垂着,盖住了眼底的情绪。“王总,您…为什么总点我的钟呀?”终于有一次,她一边轻轻揉着我的脚心,一边鼓起勇气,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,“比我按得好的姐姐有很多的。”我闭着眼,享受着那恰到好处的力道,鼻腔里哼了一声:“顺眼,不行吗?” 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“看着干净。”她没再问,但那天剩下的时间,我感觉她指尖的温度似乎暖了一点点。砸钱这事儿,我熟。没过多久,前台那个精明的经理就点头哈腰地告诉我:“王总,您这卡里余额,够诗妍按到毕业了都!” 我眼皮都没抬,又甩过去一张卡:“再充一万。”林诗妍知道后,手足无措地站在我面前,手指绞着工作服的衣角,脸涨得通红:“王总,这…这太多了!我…我受不起的……”“受不起?”我看着她那副惶恐的样子,心里莫名有点舒坦,“那就不干了。”她猛地抬起头,眼睛瞪得溜圆,全是惊愕。“专心念你的书去。”我靠在沙发里,语气不容置疑,“这点学费生活费,算我借你的。以后出息了,连本带利还我。” 这话我自己都不信,但听起来比较像那么回事,不那么像赤裸裸的包养。她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眼圈却先红了。最终,只是深深地弯下腰,给我鞠了一躬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谢谢…谢谢王总!我一定…一定好好学!”3 梧桐树下的秘密后来她真的辞了职。我让秘书在学校附近一个高档公寓小区找了套两居室,环境清幽,安保严密。搬家那天,我亲自开车过去。东西不多,就两个旧行李箱和一些书。她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,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,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光晕里。她环顾着崭新的、光可鉴人的地板,奢华的吊灯,真皮沙发,眼神里充满了做梦般的不确定。“王总…这…这太…太大了…”她喃喃道,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大理石桌面。“大点好,住着舒坦。”我把钥匙丢在桌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“安心住着,缺什么跟秘书说。” 看着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央,像个误入宫殿的灰姑娘,我心里那点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。这感觉,比签了个大单子还爽快。起初,她还有些放不开,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。每次我去,她都提前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,笨手笨脚地学着煮咖啡(虽然味道总是不对),或者安静地坐在沙发另一头看书。我说话,她就认真地听,偶尔附和一两句,声音软软的。但年轻女孩的鲜活劲儿,是藏不住的。熟悉了环境,卸下了防备,那点小性子就慢慢露了出来。她会在我瘫在沙发上看无聊财经新闻时,偷偷把频道换成动画片,然后捂嘴偷笑;会因为我随口夸了一句楼下蛋糕店的提拉米苏好吃,就顶着大太阳跑去排半天队买回来,献宝似的捧到我面前,眼睛亮晶晶的;也会在逛商场时,对着一件贵得离谱的设计师裙子走不动道,嘴里却说着“太贵了,看看就好”。这种鲜活,是那些精于世故的成熟女人身上早就消失殆尽的东西。我享受着这种“豢养”带来的掌控感和愉悦感,像欣赏一件精心培育的盆景。时间像加了润滑油的齿轮,转得飞快。转眼就到了她毕业的日子。那天本来约好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,结果临市一个工地出了点麻烦,一批钢筋型号出了问题,甲方跳着脚骂娘,非得我亲自过去灭火。电话里跟她解释,她声音里有点藏不住的失望,但还是懂事地说:“没事的王总,工作要紧,您忙。”紧赶慢赶处理完,天已经擦黑。我让司机直接开车往她学校那边赶,想着带她去吃点好的,补偿一下。车子刚拐过大学城后面那条栽满梧桐树的林荫道,速度慢了下来。初夏的傍晚,路灯还没完全亮起,光线昏黄暧昧。我随意地往车窗外一瞥。就那一眼,像根冰冷的钢针,猛地扎进了我的眼球。人行道上,梧桐树影婆娑。一个高挑熟悉的身影,正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。男人顶着一头扎眼的黄毛,穿着破洞牛仔裤,松松垮垮的T恤,一看就是那种没几两重的街头小子。是林诗妍。她侧着脸对着那个黄毛,笑得眉眼弯弯,是我在她公寓里从未见过的、毫无负担的灿烂。下一秒,黄毛停下脚步,笑嘻嘻地低头凑近她。林诗妍非但没躲,反而微微踮起了脚尖。隔着车窗,隔着几米的距离,在梧桐树摇曳的光影里,我清晰地看见他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。不是浅尝辄止,而是那种缠绵的、旁若无人的吻。轰——!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,耳朵里嗡嗡作响,像有无数只蝉在同时嘶叫。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青筋暴起,指关节捏得发白,几乎要把那真皮包裹的方向盘生生抠出几个洞来。胃里那点还没消化的晚饭疯狂地翻滚起来,带着浓烈的酸腐气直冲喉咙。眼前的一切——那对拥吻的男女,昏黄的路灯,婆娑的树影——都开始扭曲、旋转,糊成一片猩红的色块。“王总?”副驾上的秘书小张,显然也看到了那刺眼的一幕,声音都变了调,带着惊恐,“您…您没事吧?”司机老李更是吓得一脚死死踩住了刹车,车子猛地一顿,停在了路中间。后面响起一阵刺耳的喇叭声。那尖锐的喇叭声,像一把冰锥,瞬间刺破了我脑中那团沸腾的、想要毁灭一切的猩红迷雾。我没事?我当然有事!老子四十五岁的人了,自诩精明半辈子,在商场上跟人勾心斗角从没吃过亏,砸钱砸时间,养着这么个玩意儿,结果呢?被一个黄毛小崽子当街给我扣了顶绿油油的帽子!这口气要是咽下去,我王德发三个字倒过来写!一股暴戾的冲动在血管里咆哮:冲下去!揪住那个黄毛杂种的头发,把他那张恶心的脸砸在梧桐树干上!抓住林诗妍的胳膊,问问她老子哪点对不起她!让她把吃进去的,全都给我吐出来!可就在这怒火即将吞噬理智的刹那,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心底最深处响起,带着一丝嘲弄的清醒:王德发,你图她什么?不就是年轻漂亮的脸蛋和身子吗?她图你什么?不就是钱吗?现在,她找到了一个让她笑得更好看的小白脸,你还想演什么深情款款的冤大头?是啊,交易而已。她付出了青春和身体,换取我的金钱和庇护。现在,她可能觉得找到了更“划算”的交易对象?或者,只是贪心地想两头通吃?愤怒像退潮一样,迅速被一种更阴冷、更粘稠的东西取代。那是一种被愚弄后的羞耻,以及一种即将展开报复的、近乎残忍的兴奋。砸钱?那是最低级的玩法。老子要让她知道,出来混,是要还的。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那口气带着梧桐树叶和汽车尾气的味道,冰凉地灌入肺腑。紧绷到极致的肩膀缓缓松弛下来,暴起青筋的手也一根根松开了方向盘。我甚至扯了扯嘴角,对着后视镜,调整出一个大概算是“平静”的表情。“没事。”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,甚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,“看错了。老李,开车,回公寓。”老李和小张都愣住了,面面相觑,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。但没人敢多问一句。老李战战兢兢地重新发动车子,绕过那对还在树影下腻歪的男女,汇入了车流。后视镜里,那两道依偎的身影越来越小,最终消失在暮色里。林诗妍那灿烂的笑容,却像烙铁一样,深深地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。4 画饼大师回到公寓,开门声惊动了她。林诗妍从客厅沙发上跳起来,脸上带着点做贼心虚的慌乱,但很快被甜美的笑容覆盖:“王总!您回来啦?不是说那边事情麻烦吗?”她小跑过来,很自然地接过我脱下的西装外套,一股淡淡的、不属于我的、像是廉价发胶和香烟混合的陌生气味钻进我的鼻子。“嗯,处理完了。”我淡淡地应着,换上拖鞋,径直走到沙发坐下,没像往常一样搂她。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冷淡,眼神闪烁了一下,但立刻又漾开笑容,挨着我坐下,身体柔软地贴过来:“累坏了吧?我给你放水泡个澡?还是想先吃点东西?我煮了银耳羹,冰镇着呢。”“不用。”我推开她,身体往旁边挪了开一点,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,那里正播着无聊的综艺。她的身体僵了一下。“王总…”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,“您…是不是生我气了?今天毕业典礼您没来,我其实…其实挺想您的。”她伸出手,试探地抓住我的胳膊。想我?我心底冷笑。是想我的钱,还是想拿我的钱去养那个黄毛?我转过头,脸上已经堆起了她熟悉的那种、带着点宠溺和无奈的笑容。这笑容我车上练过无数次,早已炉火纯青。“傻丫头,生什么气?”我伸手,像往常一样,捏了捏她的脸蛋,指尖感受到她皮肤细腻的弹性,心里却像在摸一块冰冷的瓷器,“公司一堆破事,烦着呢。对了,”我话锋一转,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天气,“最近公司几个大项目在推进,要是顺利的话,年底前就能启动上市计划了。”“上市?”林诗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像被点亮的灯泡,那点委屈和试探瞬间烟消云散,“真的吗王总?那…那太好了!”“嗯。”我往后一靠,摆出一副踌躇满志又略带疲惫的样子,“到时候,给你在大学城附近看套好的别墅。你不是喜欢带花园的吗?种点花花草草,养只猫啊狗啊的,省得你老说这公寓憋屈。” 这饼画得又大又圆,我自己都快信了。“别墅?!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,整个人都扑了过来,紧紧抱住我的胳膊,脸颊在我肩膀上蹭着,“王总!您对我太好了!我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!” 她的激动和热切如此真实,几乎让我恍惚,仿佛下午梧桐树下那一幕只是我的幻觉。我笑着,搂住她的肩膀,手指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轻轻摩挲,感受着她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。心里却一片冰封。报答?用我的钱,养着另一个男人,这就是你的报答?行,那咱们就看看,谁玩得过谁。这“饼”,你就好好抱着啃吧,啃到牙齿崩掉的那天。自那天起,我成了画饼大师。“宝贝,看中那个包了?买!小钱!等公司上市,给你开个奢侈品买手店,想背哪个背哪个!”“想去欧洲玩?行啊!不过最近忙并购案,等忙完这阵子,咱们去环游世界,头等舱,五星酒店,玩它个一年半载!”“这车不错?眼光可以!不过现在买有点扎眼,等过几个月,股份套现了,给你提辆顶配的跑车!”别墅、股份、环球旅行、奢侈品店…我嘴里吐出的每一个泡泡,都闪烁着诱人的七彩光芒。林诗妍的眼睛也越来越亮,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热切的期待。她变得更加温顺体贴,在我面前,像一只收起所有爪子的猫。那个黄毛,似乎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,至少,在我的视线范围内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公寓里也再没闻到那股劣质发胶和烟味。我冷眼旁观着她的表演,心里那杆秤却越来越清晰:她在等我的“饼”兑现,用她的青春和身体做赌注。而我,在享受这具年轻的肉体带来的欢愉,同时,一分一毫地计算着成本,耐心等待收网的那一天。这场游戏,谁先动真心,谁就输得彻底。我王德发,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,最擅长的就是沉住气。5 别墅迷局直到那个初秋的下午。她递给我一张薄薄的纸,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、微微的颤抖。是医院的化验单。HCG阳性。妊娠约6周。我盯着那小小的“+”号,足足有十几秒没说话。空气凝固了。画了那么久的饼,突然砸下来一个真的?这剧本不对!“王总…”她怯生生地开口,眼圈恰到好处地红了,声音带着哽咽,“我…我不知道怎么办…我害怕…”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反应。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疯狂冲撞。是我的?还是那个黄毛的?她打的什么主意?用孩子来逼宫?彻底套牢我?但另一种更汹涌、更原始的情绪,像休眠火山一样猛地爆发出来。四十五岁,无妻无子,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…这个“王”字,难道真要在我这里断了香火?管他是谁的种!只要她生下来,验个DNA,是我的,那就是我王德发的血脉!这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,瞬间盖过了所有的算计和怀疑。我猛地站起来,动作大得带倒了茶几上的水杯,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。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,紧紧地抱住,手臂用力得让她有些吃痛。“怕什么!”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,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生下来!老子养得起!我们老王家,有后了!” 这一刻,什么画饼,什么白嫖,什么报复,都被这突如其来的、巨大的“后继有人”的狂喜冲得七零八落。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眼眶有点发热。我立刻掏出手机,拨通秘书的电话,声音斩钉截铁:“小张!立刻!马上!给我联系最好的妇产医院,安排VIP产检套餐!还有,把大学城附近那几个新开的别墅盘资料,立刻发到我邮箱!要最好的!马上!”林诗妍在我怀里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我,那眼神复杂极了,有惊讶,有茫然,似乎还有一丝…来不及掩饰的慌张?“王总…别墅…太贵了…”她小声说。“贵?”我大手一挥,前所未有的豪气干云,“给我儿子(女儿)住的,再贵也值!必须是最好的学区!最好的环境!名字就写你的!” 这一刻,我是真心实意的。只要她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,给她一座金山我都愿意!什么黄毛绿毛,都给我滚蛋!接下来的日子,我像换了个人。推掉不必要的应酬,每天准时回公寓。她孕吐,我笨手笨脚地给她拍背递水;她嘴馋,我半夜开车满城去找她想吃的那家酸辣粉;产检一次不落,全程陪同,对着B超单上那个模糊的小豆丁傻笑。我甚至亲自跑了几趟那个叫“云栖苑”的别墅区,选了位置最好、户型最大、带独立花园和阳光房的那一套。签合同那天,我握着她的手,把笔递给她,看着她一笔一划,在产权人那一栏写下“林诗妍”三个字。阳光透过售楼部的落地窗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,那一刻,我心里竟然涌起一股久违的、近乎“家”的暖流。“好了,宝贝。”我搂着她的肩膀,把那份沉甸甸的购房合同和钥匙放进她手里,“以后,这就是你和宝宝的家了。”她靠在我怀里,身体有些僵硬,声音闷闷的:“谢谢王总…您对我太好了…”“傻话。”我笑着揉揉她的头发,“以后叫德发就行。” 心里盘算着,等孩子出生,是不是该去把结婚证也领了?6 流产风波然而,这虚幻的暖意只维持了短短几天。那天下午,我开完一个冗长的董事会,心情不错,顺路去新买的别墅看看装修进度。指纹锁“嘀”的一声打开,里面却静悄悄的。工人都还没进场,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冰冷的毛坯墙体和散落的水泥袋。我皱了皱眉,打她电话,关机。一种不祥的预感,像冰冷的毒蛇,倏地缠住了心脏。我立刻开车冲回公寓。指纹锁开了,里面空无一人。属于她的东西——那些我给她买的衣服、包包、化妆品,甚至她带来的几本旧书和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水杯——全都消失了。收拾得干干净净,仿佛从未有人在这里住过。只有客厅的茶几上,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张纸,压在那个我给她买的水晶烟灰缸下。是一张医院的收费凭证。项目:无痛人工流产术。时间:就在昨天下午。患者签名:林诗妍。那冰冷的铅字,每一个都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我的眼睛,扎进我的脑子,扎穿了我那可笑至极的“后继有人”的美梦!我一把抓起那张纸,薄薄的纸张在我手里被捏得死紧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巨大的愤怒和耻辱感像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,眼前阵阵发黑,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。我以为我是猎人,耐心地撒网,等着收网那一刻的畅快。我以为那个孩子是意外的猎物,让我动了真心。结果呢?我特么才是那个被玩得团团转的傻狍子!她从一开始就知道!知道那个孩子是我的!她处心积虑,用一张怀孕单,骗走了我一套价值千万的别墅!然后毫不犹豫地,像丢掉一块用过的抹布一样,处理掉了那个可能拴住我的“麻烦”!“林!诗!妍!” 我咬牙切齿地低吼出这个名字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血腥味。身体里的暴戾因子疯狂叫嚣,摧毁眼前的一切!找到她!把她撕碎!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,在空旷得可怕的公寓里暴走,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指关节瞬间破皮渗血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就在我几乎要失去理智,准备动用一切手段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的时候,被我甩在沙发上的手机,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,屏幕也跟着亮起。不是电话,是一条本地新闻APP的推送。标题触目惊心:“大学生深夜见义勇为,挺身制止抢劫身负重伤!巨额手术费难倒英雄父母!”下面配着一张打了薄码、但依旧能看清轮廓的新闻图片。背景是医院惨白的墙壁,一个年轻男人躺在推车上,正被紧急推进手术室。他染着一头标志性的、此刻被血污黏连成一绺绺的刺眼黄毛!那张脸,即使模糊处理过,也足以让我一眼认出——就是梧桐树下,和林诗妍拥吻的那个小混混!我的动作瞬间僵住。所有狂暴的怒火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。我死死地盯着那张图片,盯着那头刺眼的黄毛。一个荒谬又冰冷的念头,像毒藤一样迅速缠绕上来:她那么急,那么狠地处理掉孩子,拿到房产证就立刻消失…是为了他?为了筹钱救这个黄毛?我颤抖着手,点开那条新闻链接。报道写得很煽情,说这个叫陈锋的男生,深夜打工回校路上,遇到歹徒抢劫一名女学生,他挺身而出,被歹徒用刀捅成重伤,肝脏破裂,多脏器受损,急需进行多次大型手术,费用保守估计需要七八十万。他父母是下岗工人,面对天价费用束手无策,恳求社会援助。七八十万…对于一个刚拿到价值千万房产的人来说,似乎不算什么?我握着手机,像一尊石化的雕像,站在公寓冰冷的地板上。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,斑斓的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,在我脚边变幻着诡异的色彩。狂怒的潮水退去,留下的是冰冷的、带着血腥味的沙滩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被彻底愚弄后的剧痛。她赢了?用我的骨肉,换了我的房子,去救她的心上人?这算盘打得真他妈精啊!我王德发四十五年来,头一次栽得这么彻底,栽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手里!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。我冲到卫生间,对着光洁如新的马桶干呕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。冷水泼在脸上,刺骨的凉意让我打了个激灵。抬起头,镜子里映出一张扭曲的脸,苍白,眼底布满血丝,头发凌乱,嘴角还挂着一丝水渍,狼狈得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。7 最后的招不…不对…电光火石间,一个几乎被我遗忘的细节,猛地撞进脑海!像黑暗中突然擦亮了一根火柴,虽然微弱,却足以照亮某个被忽略的角落。那天在“云栖苑”售楼部,签购房合同。销售经理满脸堆笑地把一式几份厚厚的合同递过来。林诗妍有些紧张地翻看着,手指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上滑动。我坐在旁边,姿态放松,仿佛只是签个无关紧要的文件。“林小姐,产权人这里确认是您单独所有对吧?”经理例行公事地问。林诗妍点点头,拿起笔就要签。“等等。”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闲闲地开口,手指随意地点在合同其中一页的附加条款空白处,“老张,我记得你们这个盘,有个‘挚爱臻享’计划?买房送终身物业和那个…什么家庭医疗绿通服务来着?这个得加上吧?给我宝贝的保障得做足了。”张经理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,脸上堆满更热情的笑:“哎哟!您看我!忙晕头了!对对对,‘挚爱臻享’!必须加上!王总您真是体贴!” 他立刻招呼手下,“快,去拿‘挚爱臻享’的补充协议范本!”趁着这短暂的忙乱,我极其自然地拿过林诗妍面前那份主合同,翻到后面几页,指着几行小字,用一种略带不满的口吻对张经理说:“还有这儿,这物业费标准写得有点模糊啊,车位管理费是不是单列了?别到时候扯皮。” 我的手指,状似无意地在一个不起眼的条款上点了点。张经理赶紧凑过来看:“王总您放心!绝对清晰!车位管理费包含在物业费里了,您看这条……” 他指着解释。就在他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瞬间,我另一只手极其迅捷地在林诗妍那份合同签名页的下方、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备注栏里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——“王德发”。字迹潦草随意,像是随手写下的确认符号。林诗妍当时正被张经理的解释吸引,加上补充协议的动静,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微小的动作。签完,我立刻把合同推回她面前,催促道:“快签吧,别耽误人家张经理下班。” 她拿起笔,在产权人签名处,郑重地写下了“林诗妍”。后来那份关于“挚爱臻享”的补充协议,我根本没细看,随手就签了。那不过是我制造混乱、掩盖真实目的的烟雾弹。真正的杀招,就在那份主合同的备注栏里!那个备注栏的抬头印着几个几乎看不清的小字:“共有人/赠予人声明(如有)”。而我,就在那下面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我猛地转身冲出卫生间,像个疯子一样扑向玄关的柜子。那里面堆满了各种文件袋。我疯狂地翻找着,购房合同!那份该死的主合同副本!找到了!手指因为激动和一种近乎病态的期待而剧烈颤抖着。我哗啦哗啦地翻动厚厚的纸张,直奔最后的签名页。找到了!在乙方(买受人)林诗妍娟秀的签名下方,那个不起眼的、挤在页面最底端的小小备注栏里——【其他约定(赠予/共有声明等):】下面赫然是我龙飞凤舞、力透纸背的签名:王德发!而在那个签名旁边,还有一行更小的、打印的格式条款:“赠予人单方签名于此栏,视为对买受人单独产权之确认,但保留依据《民法典》第六百六十三条(赠予撤销权)主张权利之依据。”冰冷的水泥地面上,散落着被我翻出来的各种文件。我背靠着冰冷的柜门,缓缓地滑坐到地上。那张印着黄毛抢救新闻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。我没有立刻大笑。只是坐在这狼藉之中,手里死死攥着那份购房合同副本,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纸张里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,咚咚,咚咚,每一下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钝痛和一种缓慢升腾起来的、冰冷的掌控感。原来,在那一刻,在售楼部嘈杂的背景音和精心制造的混乱中,我潜意识里那根警惕的弦,从未真正放松过。那个随手签下的名字,那个不起眼的备注栏,成了我下意识埋下的最后一道保险栓。林诗妍…她以为自己拿到了通往金山的钥匙。她用我的孩子做筹码,赌赢了那套别墅。她拿着它去救她的心上人,以为从此可以双宿双飞?呵。我慢慢咧开嘴。起初只是无声的牵动嘴角,接着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如同老旧风箱般的气音。这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公寓里回荡,越来越响,最终变成了无法抑制的、嘶哑的大笑。笑声撞击在冰冷的墙壁和光洁的地板上,反弹回来,带着一种疯狂的回音,连我自己听着都毛骨悚然。我笑得浑身发抖,眼泪都飙了出来。笑她的机关算尽,笑我的阴差阳错,笑这狗娘养的、充满算计的现实!她以为她赢了?我颤抖着,用沾着灰尘和冷汗的手指,点开手机屏幕。屏幕上还残留着那条新闻推送的痕迹。我找到那个为黄毛募捐的官方链接,指尖悬在“捐款”按钮上方。捐?捐个屁!别说七八十万,就是七八块,老子现在也不会给!那个黄毛是死是活,关我屁事?林诗妍现在一定焦头烂额吧?守着那套她以为属于她的别墅,却一分钱也动不了,眼睁睁看着她的情郎在ICU里烧钱等死?她会不会去卖房?可她卖得掉吗?那合同上,有我王德发的名字!只要我不点头,那房子,她连一根钉子都别想动!她只能干看着!这感觉…太他妈美妙了!我扶着柜子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窗外,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河,车流如织。在这片繁华之下,有多少像我一样,像林诗妍一样,在精心算计,在徒劳挣扎?我掏出烟盒,叼出一支烟点上。深深吸了一口,辛辣的烟雾滚过喉咙,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和熟悉的掌控感。我拿出手机,翻出那个很久没拨过的号码——林诗妍的。屏幕上显示着“宝贝妍妍”,备注还是我当初心血来潮改的,此刻显得无比讽刺。电话拨过去,意料之中的关机提示音。我嗤笑一声,也不在意。点开短信界面,一个字一个字地敲:“诗妍,别墅住得还习惯吗?我这边刚忙完一个大项目,资金周转开了。看到新闻了,那个见义勇为的大学生是你朋友?别太担心钱的事,需要多少手术费,跟德发哥说。毕竟…”我顿了顿,烟雾从鼻腔缓缓喷出,在冰冷的玻璃上氤氲开一小片白雾。手指继续敲打:“…毕竟,那套房子,是我‘送’你的礼物。房产证在你手里,那就是你的底气。安心照顾朋友,钱不够了,随时找我。德发哥什么时候亏待过你?”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,像一声清脆的落子。我掐灭烟头,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片令人迷醉也令人沉沦的灯火。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游戏还没结束呢,林诗妍。这才刚刚开始……(全文完)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19:28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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